命里该当找个“小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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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年前的416号我在老爸失声痛哭、老妈低头垂泪中,在两个弟弟的伴随下一步三回头地踏上了接我 的面包车,做了“小女婿”的媳妇。一晃就是二十年啊,小媳妇熬成了小老太婆,“两鬓苍苍十指黑”,不是卖碳翁,确胜似卖碳翁,锅盆碗罐、油盐酱醋,“笙管笛萧,吹拉弹唱”,“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十八般武艺我是演练得炉火纯青。
    当初认识“小女婿”的时候,我的同学是介绍人,她把他介绍给我还不是因为她没看上他,我是担心找不到婆家,急于把自己嫁掉,才慌不择“婿”地选择了他。在家当了二十多年的老大,想借此机会找个大几岁的,既当老公又做哥哥该有多好,如果人在一生中所有的愿望都能实现,也许就不懂得什么是缺憾了。老爸比老妈大六岁之多,还不是吵架拌嘴的,找个“小女婿”也许更好糊弄些,人嘛还凑合,忠厚、善良、朴实,本分,得,就他吧。就这样,我与小我两个月零十八天的他走到了一起,说来也是命里该当,他也是老大。唉!
    第一次约会就是玩。那时我哪也没去过,他领我去了香山。第一次与不熟悉的人呆在一起那么久,第一次被他指点着拍照,第一次感受到被异性关切,就连那天也格外的晴朗。晚上回到家,我的同学急忙赶来向我打听情况,关心?嫉妒?也许兼而有之,她把我们的第一次出行称做:“香山恋”。我和“小女婿”都是爱玩的孩子心,一有空我俩就跑得老远的地方去玩。所谓老远的地方是当时交通不太方便,也没有休假这么一说,只不过是周日起个大早赶头班车走,到了那边再看回来的最后一班车是几点,尽兴的玩一天。八大处、 潭柘寺、八达岭、十三陵等等。一张通用月票,坐到最偏远的角落。
    记得那次去潭柘寺,我俩约好早晨
530在崇文门地铁门口碰面。夜里就下起了小雨,老爸按我的吩咐把我叫醒了,我撑了一把老爸从上海为我买的雨伞,如约赶到崇文门,只见他两只手撑着一件工作服顶在头顶,靠在地铁站的玻璃窗外在等我,看了看灰蒙蒙的天,二话没说我俩就钻进了地铁。到苹果园出了地铁站,雨仍然在下,坐上336路车,到了券门下车,小雨似乎也在考验我们的意志。我俩顶着飘逸的雨丝登上了山,翻过三座山包,听到了游人的嬉笑声,走了两个多小时的山路,我们到达了潭柘寺。其实有长途车到这里,而偏偏要翻山越岭,不是为了省那几毛钱的车钱,就是觉得爬山好玩。整整一天那雨丝都没有停的意思,我的布鞋全湿透了,那也没有浇灭我们好玩的热情。有些人喜欢在照相的时候撑着伞,道具也好陪衬也罢,我那天可不是装模做样,所以主页里有张照片就叫:“真的在下雨”,就是那天的真实写照。
    第一次到他家见他家人,真是难为情。我的同学告诉我:对“准儿媳”的警告就看你第一次进门做的什么饭,如果是米饭炒菜之类的就是随意,如果是饺子你可要小心了,那意思就是告诉你进门以后不许多嘴,看见了没有?现在先把你的嘴封上了。事就这么巧,我一走进他家就看到了他的父母与他妹妹一起在包饺子,心里就犯起了嘀咕,“我还没来得及给他家人什么坏印象呢,怎么先封嘴啊?”在家干活干惯了,也就洗了手想帮点忙。他妈妈不让我干,说,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干呢,言谈话语间感觉他的一家人也是很质朴的。饺子煮好了要我一起吃,我连忙说:吃过了,推让再三,尝了一个饺子,就算吃了他家的第一顿饭。其实那天我根本没吃饭,下了班就直奔他家,怎么也拿不起那筷子把饺子往嘴里送,回到家里,我翻出残羹剩饭,狼吞虎咽般地横扫一空,老妈还以为我在人家 那里受虐待了呢。
    玩得差不多了,两年以后他把我接进了与父母合住的两居室,一个衣柜、一张床加上老妈陪送的写字台,构成了小小的安乐窝。转过年的春节前,儿子降生了,于是家里便热闹了许多。饿了哭、渴了哭、拉了哭、尿了哭、疼了哭、痒了哭、没人抱哭,抱得不舒服哭,不过,哭归哭,侍侯好了就不哭,笑起来还蛮可爱的。有了这个小东西,一家人很少吃顿安稳饭,总得有个人抱着他。“小女婿”的空闲时间最多,因为很多家务都不用他做,他自告奋勇抱儿子,让我们吃饭。等我吃过饭一看,儿子被他摇睡了,他倒是省心了,夜里儿子没了睡意,任凭我和儿子闹得翻江倒海,他也胡噜照打。没辙,这抱孩子的活又给 他减免了。
   “小女婿”这人除了眼里没活,不爱操心,哪都挺好的。我是急性子,他四平八稳的火燎眉毛都不带着急的,我急一通恼一通的,他仍旧心平气和,弄得我就好比一脚踢在刹了气的皮球上,所以二十多年来,我们吵架也是一言堂,唱独角戏,没有叫板的,没有你来我往的热闹场面,呵呵。“小女婿”不撮麻、不跳舞、不嗜烟酒,其实他的酒量不小,半斤二锅头玩是的,但他不贪杯,没为酒出过乱子,我也从不限制他喝酒,家里家外绝对一样。
   “小女婿”家务上差些,但他不懒,他把精力都用于自己喜欢的事上了。刚认识那时,他喜欢拉二胡,吱了哇啦吵得家人难以忍受,都向他提抗议,他把码子换成铅笔,音箱里塞上棉纱,照样我行我素。八几年那时,他喜欢上了老北京,掏空家里所有的积蓄,花了
900元买了一架照相机,又花了600多买了变焦头,骑个自行车满北京城的跑,逮哪照哪。后来我单位分了房,有了自己活动的空间,折腾得就更欢了。有个朋友会装裱字画,就把手艺 教给了他,“小女婿”本身有些画画的天赋,这下可不得了了,我们家的墙上、门上再也空闲不了了,还要在本来就窄小的房间里支案子干活,不时还有他的画友来家凑热闹,大盘墨、小盘色,饭盆脸盆当笔洗。他还曾到工人文化宫讲装裱课,那些人叫他“郭老师”,我就在一旁偷着乐。那段时间真是没少折腾画,有名人的,也有初学的,有精工制作的,也有胡乱涂抹的。那时家里象个手工作坊,各种规格的宣纸、绫子、天干、地轴、轴头、挂绳、丝带,棕刷、排笔、裁刀、钢板尺、喷壶,那饭锅里煮的不是饭,而是糨糊。每天陶冶在青山绿水之间,倒也自得其乐。
    近几年“小女婿”的兴趣又发生了变化,迷恋上了长城。自从结识了长城专家成大林以后,经常跟随老师奔波于山峦之中,领略那历经沧桑仍弥漫着狼烟的古代军事防御体系。老师知识渊博,为人谦和,老师的言传身教对“小女婿”的教诲不浅,他也从一点一滴做起,不懂的地方就刨根问底,老师教他查资料,教他怎样辨认不同年代的长城。在残破的边墙上,老师告诉他因山势修建的长城怎样防御敌人的侵入,哪些地方应该是原来的关口和水门,哪些地方还有屯兵的城堡
……
    跑的地方多了,也积累了一些经验,便产生了一些想法,想把北京的长城大致走访一下,理出点眉目出来。于是周末就成了“小女婿”出行的时间,只要老师没有安排,他便赶着“毛驴”进山,我是跟包的。几年下来,跟长城脚下的村民们成了好朋友,他们不时地打电话邀老师和“小女婿”去做客,淳朴厚道的村民拿出家里的土特产热情地招待城里的客人。与村民相处得多了,生出了许多的想法,城里人有了繁杂信息,也有了太多的思维方式,人与人之间似乎隔着什么东西,而与村民们在一起则有一种返朴归真的亲切感,“小女婿”说要在山区买个小院子,以后退休就住在那里,没有城市的喧哗和污染,还可以每天生活在“大氧吧”里,该有多舒坦。我说:你别急,不定过几年你又有什么新招数呢,说不准你又有了新的兴趣。“小女婿”诡秘地一笑,“嘿嘿,不会了,老师研究长城都二十多年了,我就是到退休也赶不上老师啊。”
    这就是我命里该当的“小女婿”。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根扁担抱着走。嫁了“小女婿”做了小媳妇,转眼间就要成小老太太了,我和“小女婿”一起在慢慢地变老。看来今生今世只能跟定他了,别无他求!

                                            写于2002年4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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