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情缘

您的位置主页长城情结长城笔记—师徒情缘


   认识老师是在1997年夏天,那年我在一家文化公司工作。文化公司成立之初想搞一个大型长城文化巡回展,弘扬民族文化。虽说古老的长城名扬四海,妇孺皆知,但真正能懂得长城的人恐怕为数不多,要举办这样一个有学术价值的展览,必须有专家的指导和参与。于是经过国家文物局罗哲文老先生的介绍,我们请来了长城专家成大林老师,也从此结下了与成老师的师徒缘。
    第一次见到老师,只见是一个个头不高、不修边幅、胖胖的小老头,与我想象中的专家有很大差异。开讨论会时,老师的发言深深地打动了我,他对长城的释义很独特,渊博的知识使老师的形象高大起来。

    老师淳朴的语言、随便的穿着以及黝黑的皮肤就是长城的象征,历经沧桑、不需粉饰正是古老长城的魅力之所在。毛泽东有句名言:“不到长城非好汉”,有些人到了一次长城,也只对长城描了一眼,就自拍胸脯说自己是好汉,如果和老师二十几年与长城摸爬滚打的经历相比,老师岂不是好汉中的好汉?

    第一次与老师出行是到金山岭拍一张“宽银幕”效果的照片,为的是展览中的一幅大型半景图。从那时起,使我有机会更多地接触和了解老师,老师的言传身教,使我对长城的文化、历史、作用等等有了更深的了解,所谓使“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

    首先从我对长城的认识说起吧。

    万里长城有多长?一般人只能回答:“从山海关到嘉峪关大约有两万里吧”,老师说过一句话:“我沿着长城走了十万里”。中国的长城英语译为“The Gret Wall”, 长城拥有了这个专用词组,正说明了长城的非凡与骄傲,长城作为世界文化遗产越来越多地受到人们的爱戴,但有谁能真正的了解和认识它呢?

    以前在我的认识中,长城就是一条很长很长的城墙,古代人打仗做防御用的。老师告诉我,长城是一个规模宏大、非常复杂的古代军事防御体系,并不是一条简单的城墙。长城的历史要上溯到春秋战国时期,从春秋战国有了“楚方城”的传说开始,到齐长城、燕长城、赵长城,后来到秦始皇统一中国后,将以前各个小国的长城又连结成一条西起甘肃临洮,东到辽东的最早的万里长城,后来又延续到汉、南北朝、隋、唐、宋、元、明、清。要把各个朝代的长城都叙说一下,可以称得上一部中国历史。历代修筑长城的起点不一样,规模大小不同,形式也各异。如宋、元、清代修筑长城的规模就小,秦、汉、明代则规模大些。形式有早期的汉代烽燧线,秦代的石筑长城、夯土长城等,直到明代由于从冷兵器时代发展到了火器,战争的武器越来越先进,防御工事也随之复杂和完善,修筑长城的地理位置也显得越来越重要。就拿明长城来说,改变了过去的毛石干垒,采用条石、青砖,用白灰砌筑,重要位置和山头有空心敌楼,敌楼上建有箭窗和了望窗,而早期的长城只是实心墩台。此时的长城重要的山沟通道都设有关口和水门,还有屯兵用的堡城,甚至有如小城市的大型关城。如:山海关、居庸关、嘉峪关等。有的根据地形地势和防守的需要还出现了复线、支线长城;还有的地方设头道关、二道关、三道关,层层设防。北京昌平的居庸关所在的山沟,从最北部的岔道城、八达岭关、上关到居庸关城,再到南口关,共设有以居庸关城为中心的五道防线。视线开阔的山头上设有烽火台,遇有敌情便点烟火或放炮。如果把这些支线、复线、关口设施的城墙都加在一起,是不是要有十万里?

    基于老师的教诲,我肚子里便多了一些长城的知识。有朋友或同事约我登长城,我便滔滔不绝地与之神侃一番,长城如何如何......因为我有长城专家做后台,可在老师面前我就是小学生了。

    老师在对保护和修复长城上有他独特的见解,他曾参与了山海关、八达岭、嘉峪关、黄崖关等几个长城博物馆的修建,在金山岭长城的修复和开发过程中,老师是这里的高级顾问,我与老师的情缘也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1997818日,我跟随老师第一次来到了金山岭长城,登上长城展眼望去,蜿蜒起伏的长城象一条巨龙,自东而西横亘于绿色的山峦之上,用手抚摩长城上的旧城砖,依旧有着岁月的痕迹。老师告诉我,这里是经过修复后的长城,所使用的城砖绝大部分是旧砖,新砖只用在不显眼的位置,而对一些坍塌的敌楼只坐了简单的修复,尽量保持原样。我看着整旧如旧的长城,的确与八达岭长城有着很大的不同。不仅如此,老师还要求为保持长城古朴的风貌,周围不能有现代化的高层建筑和设施,房子的式样和颜色要与长城协调一致,并反对在长城边修建索道,因为修建索道,不仅破坏了长城的景观和环境,对绿化也有破坏作用。

    二十多年来,老师历尽千辛万苦,跋山涉水在长城拍摄的大量照片资料,很多已经成为今天修复长城的重要依据。

    金山岭长城的修复和开发折射出了老师的人品。文革以前,这里叫花楼沟,没有公路没有电,村民们种点山坡地,指望老天爷给个好收成,谈不上什么读书看报了。老师给我讲了那时的一件事。人们早已熟悉了平凡单调的生活,一年中最大的事,除了过春节莫过于选模范了。公社下了通知,给一个模范指标,村民们思来想去的琢磨模范的形象,在大家的眼里最有见识的莫过于村支书了,于是经过酝酿,理所当然地推荐了村支书去公社开会,“模范”在公社里开会中午管饭,大白馒头加俩炒菜,兴许还有些肉什么的,这顿饭的水平可能已超过了过节,下午“模范”胸戴红花,手拿奖状回到村里。以后每年的年底公社都要村里选模范,“模范”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每次开会就非他莫属了。文革期间,公社又来了新的精神,说是要抓阶级斗争新动向,穷乡僻壤的没地主、没富农,选一个“走资派”吧。这个小山村的人,没有跟上文化大革命的形势,缺乏“阶级斗争”的观念,不知道“走资派”是怎么回事,想这也是公社的通知,也许和选模范是一样的吧,于是照方抓药,让“模范”到公社参加“走资派”会。人回到村里,大家问“走资派”和“模范”是不是一码事,这老实巴交的庄稼汉说:“模范上台是坐着,戴红花,发奖状,中午还有饭吃,走资派是被两个人押着上台坐土飞机,脖子上挂着个牌子;往年台下的人拍巴掌,今年台下的人举着红本在喊什么,中午还饿肚子。当走资派没有当模范好,下次你们选别人吧。”这真是个令人啼笑皆非的故事,老师说完这件事,对我说:“没有公路、没有电,使这里贫穷、落后,小村子成了与世隔绝的闭塞之地,才会闹出这样的笑话。要使这些厚道的村民过上好日子摆脱贫困,就要开发这里的长城资源。”我和老师在金山岭的这些天也感觉到了老师对这里的贡献,村子里无论大人还是小孩见了老师都热情地打招呼,或者干脆拉着老师到家里去吃饭,老师也与这里的村民有说不完的话,村里有个家长里短的就把老师请了去评理,对与错都凭老师一句话,厚道的村民把老师当做了他们的知心人,是老师的人品赢得了村民的信任。

  1979年,老师第一次来这里考察,就住在村支书老林家,与老林一家同吃同住,这一住就是十多天。白天老师在山上拍照片,有时为了等待光线不能下山吃饭,林家就让孩子往山上送饭,孩子挑个挑子,一边是一罐子粥,另一边是棒子面贴饼子和老淹咸菜。

  成老师经常跟我说起老林,老林的名字叫林占山,为保护金山岭长城老林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他经常在山上巡视,看到有人破坏长城就及时的制止,而每年得到的奖励是县里发给他一双解放胶鞋。我没有缘分见到老师所推崇的这个人,这次随老师来到金山岭时,老林已经病故。在金山岭小住期间,老师领我去了老林的家,一个非常普通的农家小院,三间陈旧的瓦房,这就是老林曾经居住的地方。老林是个极普通的人,所做的事也很琐碎,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壮举,但就是因为有了这些平凡的人,才使得长城的风采依旧。他是长城上的一块砖,永远镶嵌在这宏伟的工程中,他是金色长龙上的一片鳞,永远闪耀着光芒。那天在老林家老师的心情很沉重,对我说:“我们不能忘记这些人,等我退休写书时,一定把老林写进去,让所有关心长城的人都永远记得老林”。

    在这个小山村里还有一个值得一提的年轻人,那就是周万萍。一个普通农民的后代,腿有残疾,初中毕业后,他也和父辈一样靠种地为生,采些中草药换些零花钱。在老师及一些摄影界人士的影响下,1985年开始学习摄影,他靠着天时地利和自己的努力,取得了巨大的成绩。1994年8月周万萍的摄影作品获得第十七届全国摄影艺术展览石松杯金奖,并多次在国际国内的摄影大赛中获奖,为国人争得了荣誉,由一个普通农民成长为一名职业摄影师。

    为开发金山岭的旅游资源,老师付出了很多的心血,有着不可磨灭的功绩。1987年的年底,村里要通电,大年三十的下午线路接通了,灯泡亮了,老师欣慰地笑了,这才下山回北京过年。后来金山岭聘请老师做这里的特约顾问,金山岭的老百姓已离不开老师,老师也离不开金山岭了。

    在村东头的大路西侧,有个小院子,里面有两间小瓦房,院子四周种满了向日葵,景色别致、幽雅,这是老师每次来住的地方,村民称这里为“成公馆”。1999年12月当我和老师再次来到金山岭时,“成公馆”被一座青砖门楼所取代,门口的牌子上赫然写着“北京晨报记者培训中心”。老师无不惋惜地说,我照了那么多的长城,居然没有给自己留下这里的照片。但所庆幸的是,我曾为老师画过一幅画,所描绘的就是“成公馆”,虽有七分的神似,但毕竟还有三分的真实,我在画上提款:“长城脚下第一家,成大林老师之公寓也”。也算为老师留下个当年“成公馆”的影子吧。

    读万卷书走万里长城,是老师的真实写照。十几年来,我因喜好老北京,收集了有关老北京的书籍、照片、画册等资料,也算得初见成效、小有规模了。可是看到了老师家的藏书,我那不过是九牛一毛了。老师家的客厅里,四面墙三面是书柜,从上到下装满了书,为了取高处的书,还预备了一个小人字梯。老师的工作室也摆放了不少的书,甚至阳台都被老师精心策划成了书库,老师的书大部分是古籍、史书、地方志、地图册等,第一次走进老师家,就象进了中国书店。老师的生活非常简朴,精打细算,在吃穿上从不讲究,很随意,但在买书上从不刻意计较钱的多少,只要对自己所研究的课题有用,不惜重金。记得有一次,我在中国书店发现一套《汉西域图考》,价格两千元,实在太贵了,我给老师打了一个电话,把情况向老师一说,老师立即骑车直奔书店,毫不犹豫地把书买了下来。事后老师对我说:“贵是贵了点儿,但这套书对我很有用,物有所值。”从此以后我在书店或者书摊上看到类似的书籍,立即与老师联系,及时收集这些有价值的东西。潘家园、报国寺的地摊是我和老师经常光顾的地方,用我们的话说是:“淘金”。

    书籍是最好的老师也是做学问必不可少的工具,老师为研究长城翻阅了大量的书籍资料。首先是文献上的记载,然后老师要实地去考察,再访问当地的老百姓。在这些浩如烟海的历史古籍中,要寻找有关长城方面的记载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有的书中只一两句话捎带提一下,而且由于各个朝代修筑长城的位置不同名称也有变化,还有的记载,地名与地理位置不符。这些困难对于老师来说不值什么,老师有他归集整理的方法,只要在书籍中有与长城有关的记载,哪怕是只有一句话,也要把它摘录下来,录入电脑。在老师的资料库中,各个朝代的资料按时间排序,查找非常方便。在研究古籍上要耗费很多的时间和精力,虽说汉字已被中华民族使用了几千年,但由于历史的变迁和社会的发展,使现在的文字使用与过去有很大的差别,有些语句生涩,别字、偏字很多,是一般字典里查不到的,老师在这方面也有较高的造诣,良好的古文基础为老师研究古老的长城文化内涵提供了有力的保障。

    书籍是最好的老师也是做学问必不可少的工具,老师为研究长城翻阅了大量的书籍资料。首先是文献上的记载,然后老师要实地去考察,再访问当地的老百姓。在这些浩如烟海的历史古籍中,要寻找有关长城方面的记载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有的书中只一两句话捎带提一下,而且由于各个朝代修筑长城的位置不同名称也有变化,还有的记载,地名与地理位置不符。这些困难对于老师来说不值什么,老师有他归集整理的方法,只要在书籍中有与长城有关的记载,哪怕是只有一句话,也要把它摘录下来,录入电脑。在老师的资料库中,各个朝代的资料按时间排序,查找非常方便。在研究古籍上要耗费很多的时间和精力,虽说汉字已被中华民族使用了几千年,但由于历史的变迁和社会的发展,使现在的文字使用与过去有很大的差别,有些语句生涩,别字、偏字很多,是一般字典里查不到的,老师在这方面也有较高的造诣,良好的古文基础为老师研究古老的长城文化内涵提供了有力的保障。

    记得有一次我和老师在金山岭拍长城月色,夜宿在长城上,当时正是农历的七月十五,暑气未消,可长城上却多少有些凉意,我钻进睡袋里躺了一会,觉得热乎乎的,就把拉锁拉开透透气,睡着睡着忽然被下身的瘙痒惊醒,身手一摸,好大的黑蚂蚁!虽然是苦些,但这苦中的趣乐也是一般人体会不到的。山野中的清新空气就象天然的大氧吧,任你贪婪的享受,宁静的夜空,使你心旷神怡,久居闹市便觉得这宁静更令人陶醉。欣赏月光下的长城,更象一首动人的交响诗,嫦娥的月宫挂在深邃的天空,蜿蜒的长城披上了银色的铠甲,壮哉美哉!清晨,山峦醒了。钻出睡袋趴在长城的垛口上向下了望,一群群野鸽子在山谷里盘旋,而在城里看鸽子可要抬头,山间不时的传来鸟的鸣叫,还搀杂着野鸡的叫声,身边的秋虫也吱吱呀呀地凑热闹,好一场“山林音乐会”。

    要说考察长城真是一件苦差事,但老师已经把苦当做家常便饭了。记得那次去密云白土沟村,镇里负责接待的我们的同志安排我们住条件较好的宾馆,并可以派车接送。老师考虑到宾馆离我们要走访的地方很远,即便是接送也要耽误不少时间,还要给镇上添麻烦,老师提出不如住在村里。负责接待的同志告诉我们:“村里条件太差,怕你们受不了”。老师答到:“只要有间房子、有床,能吃饭就可以了。”说罢,我们来到村里,村支书老高把我们请进了大队部,让我们在那里住宿。我进屋一看,这条件确实够简陋的,里面只有光秃秃的两张床,一张床是三条腿,用绳子捆了根木头棍勉强地支着,而另一张床只有两条腿,码了一摞砖支撑着没腿的这头,我和老师便歇在这里。天一黑,山里的蚊子也极为“热情”,跑到这里来串门,由于我们的态度很不友好,于是蚊子们便成群结队地来“轰炸”,我从包里取出“枪手”,与蚊子展开了肉搏战,绝不向蚊子贡献一滴血。到底是人类具有高智慧,蚊子们只得投降了。

    老师不仅是长城的专家,还有另一番功夫呢。老师早在上大学之前便是一位短跑运动员,身体素质很好。有一次我和老师在潮河关的山上寻找北齐长城的遗迹,那天天气格外炎热,拍完片子后,我们浑身上下黏乎乎的,一路走着,来到了潮河岸边,看着那清澈的河水,我极度兴奋,喊了一声:“老师,回归自然喽”!说罢我和老师甩掉了身上被汗水浸透了的衣服,奋不顾身地冲入水中。河水好凉呀,暑气顿时消失,可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我就受不了了,急忙从河里窜了出来,可老师却如鱼得水,嬉戏如孩童一般,任凭我怎么喊,就是不上来,非要凉快够了才肯罢休。老师呀,我服了!

    老师讲话的时候特有感染力,一方面是老师渊博的知识,另一方面是老师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好嗓音。听着老师讲话,心里猜想老师唱歌一定好听,跟老师时间久了,于是便有了想听老师唱歌的念头。老师就给我讲了一件事:有一年单位组织大合唱,老师有幸被组织者看中,老师再三推辞,说自己不会唱,结果人家就是不信,生拉硬扯地进了合唱队,排练过程中,老师很卖力气,嗓门很大,但总是跑调,结果带着大家跟他一起跑。后来再有这样的活动,老师开玩笑地请求参加,人家都不敢答应了,怕他那随心所欲的“领唱”。我戏称老师这是“资源浪费”。

    我和老师相识这几年,从老师身上学到了不少的东西,不仅使我学到了长城文化,更主要的是使我更懂得怎样的做人,做一个脚踏实地、不畏艰辛、任劳任怨的人。二十几年来老师在风风雨雨中考察长城,吃过的苦,受过的累都是我难以想象的。1994年和1995年老师骑着自行车两次考察长城,分别去了京北地区和山西。他独自一人驮着必备的物品上路了,饿了就啃块从家里带的干粮,骑累了就在道边上睡上一觉。就这样,老师用自己的辛苦换来了今天的成果,他用无可辩驳的理论,把众所周知的万里长城起点——山海关,延续到了辽宁省丹东市鸭绿江边的虎山,这结论得到了长城界的公认。关于战国时期赵国的长城,几乎所有的书上都说在河南漳河的北岸,老师跑遍了北岸六个县,未找到遗址,走访当地村民也未有此传说,老师查阅了地方志等均没有这方面的记载,于是老师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漳河的南岸,功夫不负苦心人,老师终于在林县和卫辉县找到了“秦赵分界堤”,即赵国南长城。这一重大发现惊动了长城界,也使新版《河南省文物地图集》把这段长城的标注改在了漳河南岸。

    我与老师的相处这么多年,老师对我的影响非常大,不仅是老师的知识令我折服,更重要的是老师的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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