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北考察记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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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一节放长假,我同长城专家成大林老师及其老师的公子成一农一起到河北省北部地区考察长城。五月二日早晨出发,驾驶着我们刚买不久的二手红色小面包,我们亲切地称它为“小红毛驴”。

    出北京城往北走八达岭高速公路,过居庸关,跟在拥挤的旅游车队的后面,经过延庆县城后取道白河堡方向,到了这里,路上的车渐渐地变得稀少了,“小红毛驴”可以赶得快些了,车速80公里/小时。行至这里,公路的方向变成了东北向,并逐渐有上坡的感觉。过旧镇后开始盘山,车速又慢了下来,转过几个大弯,又爬了几个大坡,“小红毛驴”到了最高处的一个山口,老师叫停车。我们下了车,四下了望,群山叠嶂,两面的山头上还能看到残存的烽火台,老师说,这里是“佛爷顶”,南面的山峰最高,海拔1235米,这里是八达岭北面的又一道重要防线。

    过“佛爷顶”后,开始了一路弯弯曲曲的下坡。“小红毛驴”在盘山道上往返着,路上急转弯很多,车速不敢太快。上午10点左右我们到达了北京市延庆县与河北省赤县境的的交界处——白河堡。

    白河堡现在是延庆县的一个乡,位于县城东北部,属深山区,乡政府设在三道沟村,西南距县城二十四公里,该地古为交通要道,外长城由赤城入境,南北纵贯乡域中部,是主要的设防地区,明代在此驻扎军队屯垦,逐渐形成村落,清代属延庆州。

    过白河堡水库大坝又往西北上坡走了一公里多,来到了一个岔路口,路标指示着直行是赤城,右拐是滦平,我们为了看一段唐代的古长城,便向右拐,往东行大约2公里左右,路边停车,爬上了东边的山梁,便看到了只有一米多高的唐代长城,还有一座残存的烽火台,有三米多高,全部由碎石头砌筑的。水库大坝下游的北岸有一座小城堡子,城堡东侧的小山沟里有一个小村落,老百姓称之为:东边村。后来我查看了一九九三年出版的《延庆县地名志》,记载此村属白河堡乡管辖,有28户人家,95口人,均为汉人,清代已成村落,因位于古长城的东边,故名东边。村南古长城上早年设有关口,俗称:消水口,近村长城段上修有敌楼八座,现仅存遗址。

    在东边村的地头上,我们碰到了一位年约五十岁左右的村民,问其边墙是什么人修建的,只见他瞪着两眼,非常自信地说到:“是孔老二修的”,他的回答很出乎我们的意外,听后不觉心中暗笑,也没再问下去。这时我心中就在想,孔老夫子不在山东教弟子,却大老远的跑到这里修长城。老师研究了三十多年的长城,今天都是头一回听说孔夫子修长城。想当年的批林批孔就把上至两千多年的孔夫子和林彪放到一起进行批判,现在回想起来都令我百思不得其解,而今天又冒出个“孔老二修长城”的说法,这也算是个新的课题吧。

    看完这段古长城后,已接近中午11点,我们又返回了去赤城的路口,继续往北行进。大路沿着白河的东岸弯弯曲曲,“小红毛驴”顺大道蛇爬似地前进,不远的山头上散落着残存的烽火台。跑了大约有七、八十公里的样子,一座漂亮的山呈现在眼前,此山南北长约一公里,高约百十米,山体直上直下,山石一层一层横向叠压,形状奇特,老师说:这是“骆驼山”,《大明一统志》、《畿辅通志》等古籍文献都有记载。山北面的不远处有个小村子,叫:常胜庄,我们从这里往西奔后城镇的方向,眨眼间过了七、八公里的样子,又一座奇异的山出现在我们的眼前,此山名为:滴水崖。《隆庆旧志》一名曰:洒水岩。明汪道享《填星记》描述此山:“崖状瑰异,直上一百八十丈。其麓俨一大圆盘盛之,围而度之,记十九里,有朝阳观、香炉峰、碧落洞,西方景诸胜迹,其右崖石穴有泉滴沥,隆冬不冻,故名。”山下的庙宇保留至今,此山已辟为旅游区,我们为了赶路,只远远地欣赏了其秀丽的姿色。

    过滴水崖继续西行,过河西村、孙庄子,便进入了红河川。来至雕鄂堡村已中午十二点多,老师说要赶到我们要去看的那个古城址下边吃饭,于是我们到村里买了几个馒头,便继续我们的行程。走了三四公里,来到了打尖的第一站,我将“小红毛驴”停在了大树下,取出了我们从家里带来的小菜、咸鸭蛋、饮料、北京二锅头,地当餐桌,开吃开喝,并让“小红毛驴”也“吃饱喝足”。

    吃完午饭我们徒步上到了路边的小山坡,坡上是一片平台地,上面有一座小古城遗址,长宽百米左右,残存的城墙有一米多高。这片平台地面对红河,北靠大山,山上有唐代的长城和明代的长城,在老师的指点下,我看出区分点很明显,西面沿河川的是明代长城,东面由山上蜿蜒而下的是唐代碎石长城,接点极为显著,变化很突然。

    小古城中曾发现过石斧,这里曾是古人类活动的场所,小古城在《唐书地理志》及《唐代交通图考》中有记载,大致断定这座小古城可能在唐代形成。我们在古城址中查看拍照过程中,当地的一位村民认出了老师,他说:“看您手中的铁拐棍很眼熟,两年前您就来过这里吧。”可见老师当时在此地考察时给村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下午三点左右我赶着“小红毛驴”继续西行。大路右边紧临着明代夯土长城,左边就是红河。河边的柳树发出绿芽,在山坡上和河边形成一条条绿色的飘带,在远处山峦的衬映下,呈现出一派春天的气息。

    红河,也称龙门河,古名阳乐水。《水经注》较为详细地记载了这条河流,阳乐发源于且居县(现在的宣化县,有待进一步考证)。《畿辅通志》卷六十五,山川篇记载:“龙门河,即阳乐河,古名阳乐水,在县南。源出县西(指龙门县)娘子山大龙王堂,东流经城南,曰南河,又东经八里庄、三岔口、上下虎村、康家庄、雕鄂堡,又东至孙家庄”与白河交汇。

    继续西行约十多公里,来到了龙关镇,也就是刚才说的龙门县。这个镇在汉代称女祁县,从唐代开始称龙门县,属新州管辖,一直延续到元代改望云县,属云州,明洪武初废望云县,宣德六年置龙门卫,属万全都指挥使司。

    自龙关镇又西行十多公里,来到了一个制高点,这个地方是赤城县与宣化县的分界线,北侧山峰叫娘子山,也就是红河源头所在地,南侧山叫黄草梁,再往南为怀来县境。一条古长城自北而南顺着山梁穿公路而过。老师说,这条长城应该是唐代的,当时这个地方称“锁阳关”,明代也曾在此设过关卡,西侧山下有一个村子,称关底村,是明代屯兵的一个堡子。我们站在山上往下望去,犹如窥井,深不见底,而山的这一侧(龙门县)倒也山势平缓,确是个易守难攻的关口。 《赤城县志》中也有这里的记载:“龙门山,镇西十公里(指龙门镇)山上有关,额曰‘控御’碑曰‘龙门天险’后人称为锁阳关,山下有堡旧时称‘隆门关’(今关底村)。”又:“相传唐朝女将樊梨花于此斩番将杨凡。为通往张家口、宣化之要隘。”

    这时已是下午五点时分,山上的风很大。在夕阳的映照下,古长城象一条金色的苍龙,自北而南沿山梁奔怀来县境而去,古老的烽火台也仿佛诉说着昔日战火硝烟。岁月的侵蚀,把原来的城墙变成了只有一米多高的土梗,烽火台也成了碎石堆,夕阳西下,古老的城墙越发显得苍劲,我们抓住这大好时机,记录下这精彩并且难得的瞬间。

    拍完照片,我们原路返回至龙关,然后又继续往北翻山行进,下午六点左右,“小红毛驴”开进了赤城县。

    赤城县的名字很古老,《水经注》里就有赤城山的记载。在汉代这里属于上谷郡地,北魏时属御夷镇地,唐属妫州,辽时称望云县,元时属云州地,明代置赤城堡,属开平卫,清康熙三十三年置赤城县。白河(即沽水)从县城东赤城山下自北而南流过,《畿辅通志》记载有:“赤城山在县东二里,山石多赤,城在山阜之上,山高三十余丈,长一里许。”

    “小红毛驴”直接开到了县城宾馆,在大厅里老师又巧遇县文管所李树涛女士,她听说我们利用假期到这里考察长城非常高兴,并对老师介绍了当地的另一大发现,那就是在县城南张浩村的一条小山沟里有恐龙脚印化石,前些日子中科院古脊椎动物研究所来这里进行了考察,如果感兴趣的话不妨到那里看一看。

    五月三日早630,李所长带我们去参观恐龙脚印。驱车出县城奔东南,过老幼屯、杨家坟,大约走出七、八公里左右,向西下土路又走了约六百米,车停在了路边。下车后我们往北穿过百米宽的干河沟,上坡后进了一条南北走向的小山沟。山沟南低北高,有一公里长,宽约二三十米,往北通向山顶,山上没有树,只有稀稀落落刚发芽的草,山沟中间有一大块岩石也随山势呈南低北高的斜坡状,就在这片岩石上印着成串的脚印,脚印的方向大部分是一致的,也有个别零散的脚印,形状象鸡爪子,只是比鸡爪子更大些,约有十二厘米。李所长说:当地放羊的老百姓管这里叫“落凤沟”,只因有“凤凰”脚印的出现而得此名,在这条山沟的西北方向还有一座海拔1200多米的凤凰山,老百姓说那里也有类似这样的脚印。据专家分析,这种脚印可能是一种会飞的小型恐龙脚印。

    上午八点多我们返回县城,匆匆和李所长告别,并感谢李所长给予我们的热情接待和意外的收获。我们继续北上,大约走了二十多公里,我们来到了云州堡。这里在辽代是望云县,元置云州,明初改置云州驿,宣德五年于河西大路筑城置戍,隆庆二年展筑堡,城周三里有奇,堡当南北通衢,北五里曰龙门口,歧路西直马营堡,东北直独石镇安,为冲要之地(《方舆纪要》)。景泰五年增设千户所,后又设上北路参将,清代改设守备(《畿辅通志》卷六十九)。现在这里是很大的一个村镇。我们没有在此停留,穿村而过继续北上。

    这时柏油马路没有了,路面开始变成了碎石路,车速很慢,20公里/小时。爬上一座不高的小山,有一条岔路左拐奔马营,右拐奔大坝,老师指挥着“小红毛驴”上了大坝。车停在大坝的东头,我们下到了峡谷,这里就是刚才说到的龙门口。古时候这里是一条非常险峻的峡谷,两边的石崖直上直下,足有二三百米高。东边石崖上有许多石刻,如“三路咽喉”、“龙门崖”等大字,还有明代杨宏的石刻,内容大都是镇守这里修筑军事工事的内容。崖壁上还刻有一个大大的“寿”字,与这里其他石刻相比感觉很不协调,走近仔细一看,是一个叫王权的人写的字刻在这里。崖壁上还有一尊舍身大士的佛像,刻工并不复杂,只是单线条的勾勒刻画。可是现在的舍身大士佛像上的线条凹处却都被染上了红红绿绿峡的颜色,还在崖壁上修建了一个防雨罩似的仿古屋檐,罩在佛像上。老师说他前几年来这里时没有这些乱七八糟、华而不实的东西,朴素的单线条表现出的佛像非常古朴大方,这样一来反而破坏了原有的景观,包括那个“寿”字,与这里原有的特色格格不入。这里谷宽度为一百米左右,白河(古时称沽水)从峡谷中穿过。《水经注》曾记载此地:“沽水又南出峡,夹岸有二城,世谓之独固门,以其籍险凭固,易为依据,崖壁升耸,疏通若门,故得是名也。”据此判定峡谷两边山上北魏时期还有城堡,只是现在已无迹可寻。《畿辅通志》一书卷六十五也有记载:“龙门峡(《雍正志》)作龙门山,在云州东北五里,距县城三十五里,高六十余丈,长一里许,南山下为通独石路(县图说),沽水南出峡岸,有二城世谓之独固门(《水经注》),石壁对峙,高数百尺,望之若门,侥外诸河及沙漠潦水皆于此趋海,实塞北控扼之要冲(《辽史.地理志》)”。宋宝元初,契丹主真宗如龙门(《辽史.本纪》)今名舍身崖。相传明土木之变,仓上堡千户田坤站殁,其女投崖自尽于此,至今水落处石上血影尚隐然可辩。崖上题刻有“龙门峡”三字,实际我们看到的是“龙门崖”三字,文献记载有误。元代诗人陈孚曾写诗歌颂这里:“天险龙门峡,悬崖兀老苍,千蹄天马跃,一寸地椒香。夜雪青毡帐,秋烟白土房,路人遥指点,十里是温汤。”原计划在这里做几张拓片,但因有的字太高够不着且当时风很大,无法上纸,也只好放弃了,当地老百姓称这里为“黑风口”,果然名不虚传。

    上午10点,我们看完了龙门崖继续北行,“小红毛驴”仍然在碎石路上迈着四方步,以20公里/小时的速度行进了约一个多小时,我们来到了猫峪村。下大道西侧穿过村子,看到一座很大的古城遗址,老师两年前曾来过这里,看到这里的现状忧心忡忡,对我们说:“这里因没有采取保护文物古迹的措施,当地人们也没有文物保护意识,地面遗址一年不如一年,再过几年恐怕就什么也看不到了。”古城址南北有两公里长,东西一公里宽,城西侧紧靠白河,四面的城墙已快辨认不出来了,个别地方也只有一米多高的土梗,地上的碎砖烂瓦随处可见,古城中间偏北有一个大土包,大概是这座古城中的重要建筑物遗址。现在这座古城已成了猫峪村的耕地。村子里有个叫安进财的,他的地就在这座古城中,我们来时他正在地里干活,听说我们是来看古城的,非常热心地为我们介绍情况,“这里有两座城,北面的叫上古城,南面的叫下古城。”还带我们捡了一些瓦片和瓷片。这时已近中午时分,老安热情地邀请我们到他家吃午饭,简单的饭菜使我们感到家的温暖。

    这个古城址在《水经注》沽河篇有记载,当时叫御夷镇,是魏太和时为防北狄而设,据老安讲,一九六五年以前古城中的东西还很多,城墙也比较完整,后来由于“农业学大寨”、“以粮为纲”,把古城变成了耕地,年复一年地就把古城耕成了这副模样。现在此地叫猫峪,明代时这里是猫峪堡,现在村中的堡城还保存十分完好,城垣的长宽各有一里左右,东南角朝东的一个城门洞还保存完好。《畿辅通志》卷六十九关隘篇记有此堡城,“猫峪堡在云州堡北二十里,明嘉靖间修筑,今废(《大清一统志》),南距县五十里,北距伴壁店二十里(县图册),堡周一里有奇,东北控大川当清泉口之冲……《赤城县志》中也有记载:“猫峪堡建于明宣德五年(1430年)”解放初期1953年曾设乡。1958年划规云州公社,1961年从云州公社划出成立猫峪公社,1984年改设乡,我们去时这里己撤乡改村。

    吃完午饭下午1点多,告别老安一家,上大道继续北上,这时刮起了大风,极细的黄沙土刮得满天飞舞,“小红毛驴”在碎石路和风沙中艰难地跋涉着。又走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我们来到独石口。只见一块巨大的黑色石头孤独地卧在路西侧沽河河滩里,这石头太奇特了,它的颜色与周围的山石形成很大的反差,黑黑的,象被烟熏火燎过一般,莫不是陨石落在此地,留下“独石”美名?《水经注》里曾描述过这块石头:“石孤生,不因阿而自峙”。这块巨石没有山做依托,高傲地卧于平地上之,石头的西侧上刻有“突兀孤秀,一石飞来”两组大字。独石上原建有一座小庙,现已塌毁,还有几棵粗大的树,树型奇特。后查《赤城县志》也曾有记载:“明正统七年(1442年)建庙于独石上,因以名城。今庙己废,八株古榆枝叶繁茂,成为一景。”原打算将石头上的字拓下来,我和成一农到西边的河里去取水,没想到走到河心只看到由北往南弯弯曲曲的一溜湿沙子,河水已断流,没办法只好往北走了大约一里多地找到一户人家要了一壶水,回到独石后又因风太大,石面不平,又一次放弃了。老师说 :“前几年我骑车来到过这里,到处绿树成荫,沽河的水面很大,水也非常清澈。回想当年看看现在,唉!”看着满天的黄沙,断流的河,老师一脸的无奈。

    看完独石往北约一华里就进入独石口城,据《宣化府志》记载,此城建于明宣德五年(公元1430年),《畿辅通志》中也有记载:“宣镇三面皆边,汛守特重,而独石尤为全阵咽喉,其地挺出山后,孤悬绝塞,京师之肩背在宣镇,宣镇之肩背在独石。”可见此城军事地位的重要性,从车里往外看到当年的城墙依然保存完好,由于时间紧,我们没有在城中停留,顺着大道穿城而过继续北上,出城后开始上坡,但坡度较缓,傍着沽河的东侧,不时能看到每隔不远的一个个烽火台和屯兵的城堡。

    下午三点多天气越来越坏,风越刮越大,最后变成了沙尘暴。由于这里干旱缺水,植被稀少,再加上这里植物的生长期短,所以一刮风就会扬起满天的沙土,这可比在北京见到的沙尘暴厉害多了。只见狂风打着旋,卷起沙土直冲上天空,黄沙闭日,天昏地暗,几十米开外不见任何踪迹,我们的“小红毛驴”转眼间就变成了“小灰毛驴”。我小心地驾着车,因大路与风沙混成了一个颜色,分不清哪是路哪是河川,我俩眼紧盯着路面,在风沙中爬行着。老天有眼,也该着我们命好,碎石路不见了,变成了柏油路,车子稳当多了。这时又开始上坡盘山,绕了几道弯以后来到了一个制高点,这地方叫:椴木梁,也叫梁头,是南北河流的分水岭。这里是河北省沽源县境内,沽源地处内蒙古高原南部边缘,俗称“坝上”,坝上、坝下的分界线就在我们的脚下,这里地势平坦,平均海拔在14001800米之间。

    顺山梁南北走向有一条北魏时期的长城。北魏政权建立于公元386年—439年,北魏王朝的主要敌国是宋,为实现其南下的战略意图决定筑长城以防其柔然的侵扰。

    《魏书·太宗本纪》载:“泰常八年(公元423年)正月丙辰…….蠕蠕(柔然)犯塞。二月戊辰,筑长城于长川之南。起自赤城,西至五原,延袤二千余里,备设戍卫。”此长城起自今河北省的赤城,向西至内蒙古自治区五原县境,限制了柔然的南进,也切断了柔然同中原地区的经济往来。

    我和成一农顶着狂风爬上北侧的山梁,见到一座三米多高的碎石堆成的烽火台,沿烽火台下来是一条壕沟,两边堆土,很象一条大沟渠,顺山势向远处延伸出去,每座能互相望见的山头上都设有烽火台。

    过了山梁后,大路又向北折,上了“坝”后,大道变得平展起来,“小红毛驴”顶着呼啸的狂风以80公里/小时的速度飞奔起来。由于海拔较高,气温一下子降低了很多,公路两旁的杨树还没有发芽,北京的树可都枝叶繁茂了,看来这里要比北京晚两个节气,是夏天避暑的好地方。下午五点多,一路狂风和黄沙伴随着我们,将我们卷到了沽源县城,当晚留宿在这里。

    五月四日早晨起床,感觉好象回到了冬天,也许是昨天一天大风的缘故,浑身的不自在。没办法,我只好把成一农的一条秋裤穿上,“坝上”的清凉世界让我着实爽了一把。早在辽金时,这里就被称为‘凉界、凉陉’,今天算是有了亲身的体验。七点多,我们出沽源县城往东去,没想到刚出县城又是碎石路,而且路况更差,只能以10公里/小时的速度蜗行。走了大约七八公里,路北有座建筑物,据说是萧太后的梳妆楼,楼顶浑圆,有两层楼高,有点穆斯林建筑的风格。这座建筑在史书《口北三厅志》卷三中记载有:“西凉亭,独石口北上都河店南十余里俗呼为萧后梳妆楼,其制内外皆方、以砖为之,高二丈余,顶如平台半圮,门东南向,左右两旁各有石窗,其外四面各广三丈,其内下方中为八角,上圆起花如覆盂,然外有缭垣,基址尚存,蒙古又谓之察汗格尔。”往东行一公里到了闪电河水库大坝,再走不远就是丰宁县界,那里是闪电河的上游和支流。

    从闪电河再往回走,大约四五公里拐弯朝北碎石路变成了沙土路,一路打听一路走,走了约莫五公里,来到了囫囵淖北边的一个小村子,叫:大宏城子。村边的牛马好象很少见到汽车,“小红毛驴”一声嘶鸣,吓得它们一路狂奔回到村里。这个村子因古城而得名。

    大宏城子长宽大约一百米左右,现残存的夯土城墙有三米多高,西北侧外墙已被黄沙掩埋。

    从大宏城子往东北方向走三公里左右,我们又看到了一座小宏城子。夯土城墙没有大宏城子保护得好,但四周围的城墙还能辨认,北面的城墙有两米多高,城中间靠北侧三个大土包,一溜排开,中间的高大一些,这也许是以前建筑物的遗址。当地的老百姓称这三个土包是金銮殿,传说萧太后就在这里坐殿,而南边的梳妆楼则是她梳妆场所。城里现虽已成了耕地,但仍随处可见破碎的砖瓦片,西城墙边被村民挖了许多五六米深的地窖,口小肚大,大概是存放蔬菜什么的。小宏城子的长宽要有三四百米左右,令人不解的是小宏城子比大宏城子要大许多,不知为什么面积大的叫小宏城子,而面积小的倒叫大宏城子。

    这里过去应该是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到处是草地和水潭,遍地牛羊。盛夏来临,正是北京热得受不了的时候,到这里避暑纳凉是绝好的地方。而这里现在沙化相当严重,自然环境遭到严重的破坏,也许是人口增加,乱开荒地的缘故,把肥美的草原变成了不毛之地。

    大小宏城子的位置在《中国历史地图集》南北朝时期上标的是御夷镇故城,是否与大小城子有关联,老师说现在在断代问题上学术界还存在着很大的争论,到底是北魏时期的御夷镇故城,还是晚期才形成的城现在还很难断定。

    看过宏城子已中午时分,返回沽源县城吃午饭,梢适休息后,又奔西北出县城上了去内蒙古太什寺旗的大道,路面还是碎石路,车子还是不能开快了,一路上见不到人和车,好象这条大道就是给我们的“小红毛驴”开的。于是我把车交给了成一农(没本司机)驾驶,这也是他练车的好机会。“小红毛驴”缓慢地爬着,过高山堡后我们就进入了内蒙古境内,这时前面的地形发生了变化,一个个浑圆的山包参差错落,大路也随之上坡下坡,但没有很陡的坡,都是较长的缓坡。

    行进了约莫三十五公里,来到了一个叫边墙村的小村子,在本村村民的指引下,我们找到了东西走向的金界壕(也就是现在河北地图上标的成吉思汗墙),经过七八百年的风雨侵蚀,现在也只能看到一条大土埂了。

    金,为女真族建立的统制中国的北方政权,远古时称肃慎,南北朝时称勿吉,隋唐时称靺鞨,五代时女贞族分布于松花江、黑龙江下游一带,以渔猎为主。公元925年辽灭渤海国之后,“女真”之称始见于世,北宋政和四年(公元1114年)女真完颜部首领阿骨打率部举兵抗辽,次年正式建国称帝,国号金。金太宗天会三年(1125年)灭辽,次年灭北宋,日益强大。公元十一世纪末至十三世纪初,蒙古族出了一名杰出领袖成吉思汗,兴起于大漠南北。从此以后,金为了防御蒙古南下,开始大筑长城,也就是现在所看到的金界壕。我们现在所看到的金界壕是从多伦经太仆寺旗南、河北省康保南再向西到内蒙古的化德县南往西的一段,现保存较好的地方还能看到一个个凸出墙外的马面,但也必须仔细辨认才能看出来。

    现在正值“坝上”地区的春耕时节,村里的农民正在翻耕土地,往地里送粪。走着走着就能看到这家与那家的地头记号,地上放上一块石头或插一根树枝。我看着一座被翻耕过的马面,联想已变成耕地的御夷镇古城址,还有那眼看就要被风沙所埋没的大小宏城子,为什么不采取种植树木、繁养草地的办法发展畜牧业,却反而偏要在春天干旱多风天的时候把土地翻耕起来,不仅把地上仅有的一点草皮翻到底下,而且又把墒情不好的沙土再加抖落,大风一吹,满天扬起黄沙,加速了这个地区的沙漠化。这样一来既破坏了环境及生态平衡,又破坏了文物古迹的保存。这里种下的玉米种子被风一刮全都露在沙土上,这里没有充足的水源,即便有水,这高高低低的丘陵地也根本不能变成水浇地,雨水又少,只能靠老天吃饭了,这样的地方产的粮食能把自己喂饱就不错了。

    京北地区的这种现象,不但影响了当地的自然环境和经济的发展,而且对北京城也产生了不小的影响。长期居住北京的人们都能够感到北京这两年沙尘暴天气有增无减,而且水源日减,成了一个严重缺水的城市。可是北京古代的自然环境并非如此,在很长时期内,北京曾是一个河湖交织、山林密布、气候宜人的地区。九百多年前,北京作为辽代的陪都时,燕山山脉军都山还是森林密布、郁郁葱葱,北部的草原更是绿草如茵,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水泡子(也就是现在的淖)镶嵌在绿色的草原上。自金元以后,由于历代王朝频修宫殿王室,大兴土木,滥伐森林,民间也采樵做炊,才使太行山和燕山变成了完全裸露的荒山,从而造成这一地区自然生态的严重失调。近几十年,我们不但没有吸取教训,反而在“农业学大寨”的口号下,向“草原要粮”。使张北沽源等一些与内蒙古高原交界地区的“坝上”草地大量沙化,造成在蒙古高原的寒流直下,卷起千里尘埃,于是风沙威逼北京城。如果现在不对“坝上草原”进行治理,过不了几年就有可能变成“坝上沙漠”,水土流失所造成的恶劣影响就会一览无余,洪水泛滥,河水断流,恶化北京及周边地区的生态环境。我有点杞人忧天了。

    看完即将消失的金界壕,顺大道继续朝西北方向前进,下午六点到达内蒙古的太仆寺旗(宝昌镇),进县城后老师说找个大些的宾馆,好好的休整一下。于是围着县城中心转了一圈,最后看到了一个“太平洋宾馆”,好大的口气呀,地球上最大的海洋了,咱们就住这儿吧。谁知进了院子一看,却是一个非常简陋的旅馆,院子倒很大,北面一排平房是客房,三人一间才45元,这时天也快黑了,凑合一夜吧。好在“太平洋”的老板非常热情,听说老师是北京的大记者,连忙问是不是到这里来采访关于沙尘暴的事,看来大家都关心这事。当听说我们明天要去张北时,告诉我们明天千万别走九连城那条路,那里现正在修路,并告诉我们走康保再往南去张北。这里就是我们此行的折返点,为了不走原来走过的路,也为了多考察一些地方,我们选择了从张北回京的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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